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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葑嘴角微抽,这慕容湗的思维果然很是与众不同,只是她不算侍从么?看来自己的身份果然有了质的提升呐……咳。

    念枫颤巍巍看了齐莞云一眼,见她皱眉瞪着案几并不看自己。目光微移忽而对上了一双幽深难辨的长眸,她身子不自禁抖得如秋日飘零的落叶般,口中喏喏道:“奴婢……奴婢也不……”见慕容湗眉间微动,齐莞云思绪急转,忙嗔道:“念枫怎可如此胡闹,赤侍卫的梦中之言怎好随意宣扬,唉……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回头定要让嬷嬷好好管教一番才是!”她抚了抚袖口上的微细皱褶,语气更柔软无奈了些,“殿下勿怪,今日就寝时赤侍卫想是劳累了一日也是乏了,弗一挨着*榻便……呵呵,睡得鼾声四起,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莞云那时尚在做针线还未就寝,”说到这儿想起那件未成的衣物,她面上浮起红晕含情脉脉的看了眼慕容湗,又接着道:“我见她睡得并不安稳,便让念枫给她掖了掖踢开的被角,念枫回转时还与莞云笑语,说赤侍卫梦中念叨着落邑真人那番寺中无鬼怪之类的梦语,还说什么有她在,定能降妖伏魔护得我等安危……呵呵,甚是憨态可掬,可真真儿是个惹人怜的呢……”说着她看向角落里的赤葑掩嘴轻笑起来,眼里满是柔和的笑意。

    赤葑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有没有说梦话她岂会不知,只是……那是憨态可掬么?她怎么不说自己流了满枕满席的涎水呢,这样岂不是恶心人的效果会更好些?果然,连扣在指尖的那只大手也忍不住微动了动,若不是上首有那样一座瘟神坐镇,想必这些最重仪表的君子们都会因她的滑稽睡相避退三舍吧。

    这齐莞云倒也不全然是绣花枕头呢,她言笑晏晏的一番话即解了自身私泄秘闻的嫌疑,又巧妙的告诉众人她对自己是如何的礼遇,又是如何喜爱自己且心中毫无嫌隙。与念枫的咄咄逼人全然没有半分关系,完全是一个体谅下属且毫无城府的好主母呵……

    赤葑心下微哂,感觉到上首有一道慑人目光扫向自己,她佯作不知只自顾低眉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斗篷发呆。就听那人又沉着嗓音缓缓问出一句,“你说赤葑对莞云怀恨在心,有何凭证?”

    听他终是在人前不再称自己齐小姐,齐莞云心中涌上一丝甜意,对念枫如何回话倒也不是很在意了。

    念枫眼中一亮,她立刻垂首回道:“启禀殿下,赤葑见殿下对小姐百般恩*,心中很是不忿便私下与小姐多次为难,小姐仁善并未识得她的狼子野心,奴婢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赤葑见殿下与小姐情深意笃难以破坏,便……”说着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李丙越,咬了咬牙接着道出一句语惊四座的话,“便几番*于李大人!”

    她抬头带着几分惶恐地望着已惊愣地瞪大眼睛的李丙越歉声道:“李大人,奴婢晓得您定是被赤葑欺瞒迷惑了,奴婢也知道赤葑白日并没有办差去,而是……而是在你的屋内待了半日,直到月上中天才离开您的寮房回屋歇息的……您千万不要被赤葑蒙骗了,她只是在利用大人罢了……”

    “混账!”

    念枫身子一抖,辨得这声并不是李丙越发出的,而是来自上首塌上,她有些惊慌疑惑的看向端王,只见他此刻竟是沉了一张脸看着自己,她哪里经得住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瞪视,莫说是她,就连痕坲等人也皆被这并不响亮的喝声震得心头一缩。

    慕容湗面色沉郁之极,他自是不会相信赤葑与李丙越会有苟且。本以为齐莞云的婢女会说赤葑是因嫉妒他对齐莞云的恩*而几番陷害于她家主子,他原本想借她之口挑明此事,再顺理成章的纳了赤葑。谁料这该死的奴婢竟说出这一番话来,虽知他二人之间是清白的,可听到那句“几番*于李大人”时,胸中的怒气却是抑制不住的喷发而出。

    齐莞云僵愣了片刻,方打起精神强笑着就要开口劝慰,“王……”想要出口的话却被慕容湗看过来的眼睛又堵了回去,他眼中的寒气有如实质,刮在人身上只觉通体生寒。

    惊愣中的李丙越待回过神时,只觉胸中陡生羞怒之意,他涨红了脸怒视念枫抖着手斥道:“你……你……”半响竟是不知用什么词儿来斥她这无稽之谈。他重重嘘出口浊气,转身面向慕容湗俯身做了一个长揖,才道:“王爷!下臣虽常于市井中厮混,却也是深受皇恩的天子门生!却是万万不敢做下这等因私谋利欺瞒君主的忤逆之事!”

    慕容湗略点头,“这等不实之言本王自不会当真。”

    祁信等人也皆松了口气,就听那叫念枫的婢女又颤声道:“就算李大人没有包庇赤葑,举头三尺有神明,大人敢用自家性命赌誓与赤葑绝无一丝私情吗?”念枫此刻如中魔般只想着要让赤葑难堪,就算今日置不了她于死地,那也要让她清白尽毁再无威胁到小姐的机会!

    韩子修也被这不知死活的婢女弄得有些火大,李丙越与赤葑相识不过几日怎会生出私情?只是久不见李丙越答话反驳,韩子修略吃惊的看过去,只见李丙越脸涨红的竟有些发紫,胸口剧烈起伏却是薄唇紧抿不发一言,看到王爷也目光深邃的看向李丙越,韩子修只觉脑仁发疼,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屋内再次静默下来,只听一道清脆悦耳的轻笑声响起,宛如打湿碧纱的绵绵春雨,众人只觉心头那股莫名的压抑忽而散开去,分外清爽宜人。

    众人回头应声看去,却又是瞪大了眼睛,这次连喜怒不形于色的痕坲也是惊诧地挑起狭长的眼尾看向那施施然走向前的人。

    霖隐寺接引殿外,一轮银月高高悬在树梢上,冷寂的清辉铺满接引殿前的青色石阶。

    “当真!大哥真是这么跟你说的?”祁信只觉眼前有些发黑,他仍犹自不信般一把握上祁果肩头道。祁果只觉自己的肩头快要被二哥捏碎了,他呲牙咧嘴道:“二哥你抽什么风,快放手啊……我骗你作甚么!不信你自个儿去问大哥好了……”

    祁信失魂落魄般缓缓垂下手臂,呐呐道:“糟了!这下彻底糟了……”

    祁果揉着肩头纳闷的看向二哥疑惑道:“二哥你在说什么啊?不过这好不容易有个七妹了转眼间却又成了大嫂!这事儿却是有诸多不爽,可大哥能早日成家这也不是众兄弟长久来的期盼么?”

    “你知道什么!”祁信狠狠啐他一口,转身疾步向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