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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儿仰躺在草地上,月光下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脑中闪过一个个影子。

    先是愉哥哥。从她记事起,安愉就住在弘王府,听娘亲说,安愉是早产,底子弱,怕不好养大,皇后就按照民间做法,把他寄养在弘王府。

    安愉比她年岁大,但小时候瘦瘦弱弱的,力气似乎还比不上胖乎乎又刁蛮的她。她跟哥哥抢吃的抢玩的,抢的大呼小叫,最后总会被她抢到手中,她一直以为是哥哥抢不过她。

    她顽皮闯了祸,哥哥拿着枝条打她手心,枝条举起的很高,落下的极轻,她还装作惨兮兮的喊痛,然后哥哥就去替她揽过了责罚。就这样,她总是理所当然地以小欺大。

    她淘气捅了一个马蜂窝,马蜂追的她哇哇哭,哥哥脱下外衣把她蒙的密密实实,护着她逃出了马蜂的围追,自己却被蜇了好几个大包,发烧昏迷了好几天。

    当时太医都说好险,一屋子的人或担心或惊吓的直掉眼泪,父王把她关进了暗室,那次她却没有哭,紧抿的唇边竟然还有一丝笑意,父王和娘亲都不知道,她小小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哥哥死了,她也死,那样她就可以跟着哥哥,两人都不会寂寞,虽然那时候她还不太懂死到底是什么。

    哥哥醒后,照旧为她挡掉了责罚。以后的日子,她虽然还是跟哥哥吵架打架,但是在心里只认哥哥。她会不听父王娘亲的话,而哥哥的话,她纵然当面顶嘴,转过身一定会照做。

    不知何时,仿佛忽然之间,她发现哥哥长高了长壮了。她也长高了长瘦了,仍是比哥哥矮了大半个头。哥哥的文才让她佩服,功夫更是她比不上的,她不敢再以小欺大了,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让着她纵着她。

    哥哥永远都是温和的、宽容的,她有时候清晨站在阳光下,让初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手心,总觉得哥哥的笑容就是这缕阳光幻化的,温暖,和煦,轻柔。

    那个晚上,她半夜朦胧醒来,听到安愉在院子里吹笛子,曲调不似以往轻灵快乐,而是透着绵绵的忧伤牵挂。她心想难道哥哥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她披衣走到院中,看见哥哥站在月下,修长的身影显出萧索寂寞。

    她轻轻叫了声:“哥哥。”哥哥回过头,冲她笑了笑,笑的很勉强。她问道:“哥哥,你不开心吗?”

    安愉说:“沁儿,我要离开这里了。”

    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了,娘亲说过,哥哥封王了,就要到自己的封地暄城去。”

    安愉揉揉她的头发:“下次见到妹妹时,不知道妹妹长的多高了。”

    她安慰道:“哥哥,别担心,我知道去了封地就不能随意回京城了,但是我可以去看哥哥呀,我每年都会去,要不,我就陪哥哥住在暄城,好不好。”

    安愉没有再说什么,只与她并坐在石阶上,一起捧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满月。她陪哥哥望着,和每个月的满月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她看着看着就打起哈欠,歪在哥哥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安愉已经离开了,她心想,没事,她很快就去找哥哥,可是父王不让她去。她哭闹了许多次后,父王才告诉她,安愉没有去暄城,而是到西兹国做了质子。

    做了质子,就是不能回家,也见不到故乡人,只有无声的冷月寒星陪伴,吹一曲凄冷孤寂的笛音。那一刻,沁儿对皇族子嗣的身份有了切身的憎恨。

    后来,朝廷与西兹国商议和亲,换愉皇子回国。皇宫只有一个容貌已毁的安和公主,王府只有一个可嫁的安沁郡主,于是皇后有意封安沁郡主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