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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湿桶,内部装有制碱厂提供的氯化钙,能吸收掉空气里的水汽,”齐氪珑说:“硝酸铵一旦受潮就可能板结而变得很麻烦,所以必须控制好车间的湿度。你看那边——”

    传送带上排满了马袅运来的弹头壳,虽然是最新型的75mm后膛炮弹。这些黑铁疙瘩外表经过车削打磨,闪着黝黑的反光,当然怎么也不如枪弹装配线上那一片灿烂金黄吸引人,况且首长为节约成本将弹带由紫铜质地改成了铅合金,看起来黑糊糊灰扑扑的。瑞宝顺着齐氪珑所指,只见女工们在炮弹顶部的开口端套上个漏斗一样的玩意,传送到一台机械旁,它向下伸出根带螺纹的金属杆,一直透过漏斗深入到弹体内,马达一响,螺纹杆便飞转起来。瑞宝好奇地凑近过去,只见机器上的螺旋管道不断向漏斗口排出淡黄色的粉末颗粒,它们先是堆积在漏斗的口部,很快便随着螺纹杆的转动陷落入炮弹壳体,消失其间。

    “这是火药?”麦瑞宝盯着白里透黄,形同碎屑的小颗粒,他没法把这种碎米粉一般的东西同火药、炸药之类联想到一起。

    “是80/20阿马托,”见麦瑞宝不解,齐氪珑便解释下去:“硝酸铵和TNT的混合物,硝酸铵占80%的质量,是接近于零氧平衡的炸药。所以爆炸猛度嘛,黑火药同它比起来,”齐氪珑顽皮地眨巴了下眼睛:“就是个地老鼠。”

    话还没说完,螺杆又嗡嗡叫着开始反方向转动,渐渐向上从弹体内抽出,螺旋管状的输送口也不再泻出炸药颗粒。“记者同志,这是螺旋装药机,实现装药自动化的同时能压紧炸药,提高装药密度进而增加炮弹的爆炸力。”装填好的炮弹传送入抗爆间,隔着玻璃瑞宝看见一些工人拿着刀具在炮弹头部操作,然后用刷子蘸着某种液体涂抹其上,“药面口部需要刮平,钻出容纳传爆药管的孔,一切完成还得往药面上涂刷层沥青漆隔绝水汽,因为硝酸铵太容易吸潮了。”

    孙尚香忽然对齐氪珑开了口:“同志,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工作?”麦瑞宝蓦地想起来,这是自下城铁以来孙小姐头一次访问归化民工作人员:“请问你热爱这份工作么?”

    “怎么会不热爱,齐老师把他的知识都教给了我,带我走上研究化学工程的道路。我怎么能不热爱齐老师教给我的一切,热爱能运用这些知识的工作?”齐氪珑的小脸再次涨得通红:“记者同志,你如果了解炸药,就会知道它非常有趣,还很可爱,”她抬起手指向从防爆间转出的传送带,载着炮弹消失在厂房的尽头:“只要它们通过合格检验,再装上引信,就相当于你生养的孩子终于成年,可以其待他有朝一日大展拳脚了。”

    孙小姐拧起了眉毛,笔落在采访本上但一个字也没写下来,显然根本不理解齐氪珑的答话。采访进行不下去了,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局面,麦瑞宝只好扯开话题:“这样自动化装填炮弹,效率高,速度快,不过新式炸药生产是否跟得上?会不会又用回黑火药?”…。。

    “齐老师讲过特化的生产力目前只是牛刀小试,即便按照当下的化工品产量,一年下来出产的80/20阿马托至少也能装填1万发75炮弹。儋州的化学工业全部完工之后,每年可以装填75炮弹20万发以上。事实上是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因为有一半炮弹是榴霰弹,那个倒是只用黑火药。”齐氪珑谈到了兴头上,领着麦瑞宝和孙尚香步入相邻的厂房:“来看看这边,装药流程更简单。”

    这间车间内的传送带上运送的是木质插排,插口上整齐排列着闪亮的小钢柱。瑞宝从齐氪珑处得知这是三四式机关炮的榴弹弹体,头部开口上也插着装药漏斗,渐渐地他越看越是讶异:工人推来一辆辆平板小车,打开上边盛放的“保温水桶”,从里边舀出一种黄色的“油”,分盛到几只提桶里,便挨个儿往漏斗里倾注进去。他挨近了看:提桶内壁上漆着刻度以便工人定量操作,桶底残留的“黄油”还冒着点热气,好似熔化了的肥皂。一旁的王主席饶有兴致,向齐首长问道:“这倒进去的是什么炸药?”

    “梯黑70/30,30%黑索金。”

    “特化已经能生产黑索金了?”

    “制药厂早就开始供应乌洛托品了,硝化乌洛托品制造黑索金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只是硝酸消耗量太大,跟TNT比不太经济。我们现在搞梯黑主要是当传爆药。海军要求机关炮必须能尽快打爆火攻船,只好也便宜了他们。”齐楚秦说得正起劲,突然一个女声的惊叫打断了他,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孙尚香身上,她行走间一抬腿撞上了小车上的水桶,被烫得痛呼不已。“喂喂,小妮子你留点神,那儿连着蒸汽管。”麦瑞宝才留意到传送带旁边矗立一具具带阀门的铁管,连通到“保温水桶”的接头上——原来桶的夹层里充满了高温蒸汽,“这样才能让梯黑混合物一直保持在熔融状态。”

    孙尚香拒绝了麦瑞宝扶持自己去一边休息的好意,一瘸一拐地跟在首长们后边。只听王主席评论道:“这种工艺很好,对专业设备依赖少,很容易扩大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