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这个乱葬岗真大啊,一时望去不知是夜色绵延,还是尸坑无尽,似乎一直看不到尽头,远处在乱葬岗的东南角那边似乎有三四棵树,月色昏暗中的树上似乎聚集了一群吃腐肉的乌鸦。

    今天想离开这里已经不现实了,再过一会可能士兵又来了,自己得先到树那边躲一下。于是知北勉强的抱起孩子和衣服包裹,磕磕绊绊的趟过泥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那边走去,萝卜头很轻很瘦小,但也耗费了知北大半的气力,等他们刚刚在最里面的那棵树下坐下后没有多久,就听见远处似乎有火把的火光往乱葬岗走来。

    知北躲在树下,看着树下有几具已经腐烂的和还没腐烂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树下,他们应该都是一开始没有死掉的人,爬到这边饥病交困的倒在了这里,再也没有起来。

    情况果然和知北料想的一样,士兵把尸坑附近的尸体都简单粗暴的用车头顶着重新推回了坑里,然后倒下新的尸体后就匆匆的走了。

    春雨缠绵,为了熬过寒夜,他们走后知北又跑到附近的尸体边,依然先作了个揖,然后一层层的扒下臭烘烘的衣服,攒了一堆,跑回到树边,把自己和小孩子裹的严严实实的。

    知北抱着怀里的孩子还有包裹,在士兵走后,挪到了没有尸体的树下积攒着体力。不远处乌鸦密密麻麻的在尸坑里觅食,如果不是昨晚的那场大雨,或许她和怀里的孩子早已成了乌鸦肚子里的腐肉了。

    周围万籁俱寂,春夜中吹起的阵阵风拂过他们的脸颊,也吹来了尸坑中连续不断的一阵阵□□,那是还没有死掉的人在痛苦的叫唤。就这样知北和萝卜头在春日的夜里,和一群尸体度过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许是琴乐坊养成的作息太过规律,知北不到寅时四刻就醒了,看了看天色,一夜过去他们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干了,吃饱了肚子加上睡了一觉,他们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接下来她得带着孩子往有活人的地方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干粮够不够他们走到下个城镇,也不知道下一个城镇是否也和渭城一样被疫病折磨,但他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不论是知北还是萝卜头,渭城都不是可以留下的地方。

    知北拢了拢怀里的孩子,昨晚后半夜她醒了一会尚有气力的时候,趁着夜色仔细的检查了孩子的身体,她发现这次救得也是个小男孩,孩子身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痕,像是遭受了长期的家暴,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体瘦小又干巴巴的,怪不得昨天知北抱着他的时候虽然辛苦但也不十分吃力。

    男孩的手肘和背部都长了褥疮,前世大学的时候知北曾去过一个养老院做志愿者,在一些长期卧床不起的老人身上看到过,可怀里的这个孩子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不知道是身体残疾卧床还是因为生病暂时卧床长得。

    这可能是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平日遭受了家人长期的虐待,最后生了疫病和爷爷一起被扔了出来,知北这样想道。她掰碎了一小块饼喂给小男孩,他似乎也比昨天好了一些,自己已经能够吃东西了。

    吃了一会东西后,有了点力气的他开始盯着知北看,孩子的脸其实很好看,只是过于瘦削了只有巴掌大,眼睛大大的占了一半脸,眼珠子黑白分明的,转动的时候像藏了一颗星子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