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哒——哒——哒

    “天使”皮质的鞋子踩在光滑坚硬的石质地板上,发出一下下声响,敲击在厄尼斯特的脑海中。

    “天使”的背后是教堂绚丽的彩色玻璃窗,他迷惑世人的长相在这种特别的背景下更加动人心魄。身侧的光明神像因着他的移动渐渐落到他身后,恍惚间,厄尼斯特似乎看到“天使”的身影和那庄严神圣的神的雕像逐渐重合起来。

    厄尼斯特不受控制地想:是神来审判他了吗?

    神……会怎么审判他呢?

    “艾尔赛因!!!”一声绝望的尖叫打断了厄尼斯特的思路,那是温斯特子爵。

    温斯特子爵尝试推动了每一扇门,每个窗户,但没有用。这就像一间牢笼,将他死死困在其中。

    而那傲慢而恶劣的猎手似乎正在欣赏他一点点濒临崩溃,陷入绝望的样子。事实上,温斯特子爵的理智确实也已经如同一根细细的丝线,随时都将面临断裂。

    他歇斯底里地喊叫:“求求你!求求您!放过我吧!”

    但艾尔赛因没有回答他。

    彻底绝望的温斯特子爵彻底得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他发出无意义的嚎叫,又混乱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艾尔赛因停住了伸向厄尼斯特的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厄尼斯特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才发现,他其实还带着一双洁白的手套,只是之前灯光暗淡又距离太远所以才一直没有发现。

    厄尼斯特没有想到那个在一天之内无数次出现在他耳边的名字,其主人竟是……这样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就像、就像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

    而此时艾尔赛因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似乎因为不能立马去做自己相当感兴趣的事情而有些情绪不佳,但他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仍旧是守礼地温和道:“阁下,我以为您心里应该很清楚发生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他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过了。

    艾尔塞因如同正在上着自己负责的教派圣史分析学课程,语调温和且声音优美:“我已向您宣告了您的罪行,而您无法反驳事实。”

    “那些下等人的命而已!她们甚至连魔法天赋都没有!哪里可以和我相提并论。”温斯特子爵愤怒地反驳。

    出乎意料地是,艾尔赛因优雅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在这里,的确是这样。”

    在普西林比大陆上,平民的生命如草芥,没有魔法天赋更代表着没有价值,可以随意欺辱。

    “那你还不赶快放我……”温斯特子爵刚刚脸色重新浮现骄傲而欣喜的表情,就感觉视野迅速倾斜,然后混乱,继而跌下——

    他的头,看见了他的身子。

    到处都是迷乱的色彩,乱糟糟地在视野中混成一团。

    温斯特子爵最后听见的是艾尔赛因那仍然同暖阳般和煦治愈的声音,其中似乎还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调皮:“可惜,在我这里不是这样算的。”

    那是普西林比大陆的规则,不是他的。

    艾尔塞因,不认可普西林比大陆的规则。

    作为时空管理局的干涉员,置身于多变的规则中,他只选择贯彻自己的规则。

    厄尼斯特看见艾尔赛因的身影从面前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温斯特子爵的身体旁边。艾尔赛因并没有用手去碰温斯特子爵,而是用魔法将他的头收了起来,接着用一团神火烧烬了温斯特子爵的身体,连灰都没有在地面留下。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个尊贵的子爵就再没有一丝痕迹留在教堂之中。那些本来被混乱地留下的血痕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而让他们消失干净的魔法叫“净化”,似乎使用得格外贴切呢。

    而洁白的教堂还是那样的圣洁而庄重,高高在上的光明神像注视着一切。

    厄尼斯特见证了一切的发生,只觉得瞳孔控制不住地颤抖,就好像看到了顶尖的猎食者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撕碎属于自己的猎物——

    像个优雅的疯子。

    他明明可以直接杀死温斯特子爵的,却还是要让他感受到一点点被堵上所有希望的感觉,然后被绝望吞噬。而且他明明是一名教会的人,却竟然将猎场放在教堂,放在光明神的面前!

    肆无忌惮!

    厄尼斯特的脑海里立马就冒出来这个词。

    而他如果落到这样的人手上又会有什么下场?

    厄尼斯特不禁想到头颅被收走的温斯特子爵,只觉得艾尔塞因一定是想要将那头颅收藏起来做他的战利品!就像那些远近闻名的变态鲨人犯一样,以杀戮为乐,而将那些死去的人当作展品,日日欣赏。

    那是他曾见过的。

    有钱的绅士们有点不一样的爱好在普西林比大陆是一件可以接受的小事,厄尼斯特就曾经因为特别的长相被盯上过。

    回忆起曾经见过的那些“藏品”,厄尼斯特就几乎要吐了出来。

    暗史莱姆的移动速度并不快,但厄尼斯特仍旧咬牙弹跳,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努力向外蹦去。继续自欺欺人留在原地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现在只能尽自己所能拉开距离,再祈祷艾尔塞因能晚点发现他的动作。

    可天不随人愿,厄尼斯特还没逃跑几米,就感觉轻柔的吐息出现在了他的后面,仍然那么温柔,却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凉掉了:“小家伙,你要去哪里呢?”

    厄尼斯特不敢动了,他害怕激怒这个人,然后遭到惨无人道的对待。他过去常常被欺辱,其实大致清楚这些人的行为逻辑,如果他无视这警告继续逃跑,那下场一定会很惨。

    他僵成一团,连柔软得可以流动的果冻状身体都跟着板正起来。

    身后那人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温暖而修长的手轻柔地包住了厄尼斯特这个小黑团子。

    【唔……像个汤圆。这就是史莱姆吗?】

    厄尼斯特低着头,不与艾尔赛因对视,却惊讶地发现这只将他捧起的白皙手掌上竟并没有戴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