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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她能控制好药量。

    楚辞最后一句话,孟璟真的没法反驳,只好捏紧了药碗,一点一点地朝她推了过去。

    楚辞又轻轻地抽泣了一声,然后才将药接过。

    片刻后,又看向陆小郡王,吩咐道,“相公,有劳你将辛儿放在床上,再帮我拿一根竹管来……”

    陆小郡王闻言,看了眼楚辞悲痛欲绝却不得不强撑的模样,又看了眼怀中面色通红的辛儿,攥紧了拳头,转身朝床榻走去。

    将辛儿放好后,他又出去找下人要了一根竹管。

    竹管是洗赶紧的。

    楚辞接过后,将管子末端探进辛儿口中,她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低下头,通过竹管,将汤药喂给他。

    辛儿现在已经烧得迷糊,哭声弱的几乎听不清楚。

    她估摸着药量,喂到第五口的时候,暂时停了下来。

    “再去准备酒来!”手搭在辛儿的额头上守了一会儿,她又如是吩咐身边婢女。

    折夏最近一直呆在摄政王府,知道酒在哪里,闻言,立刻转身朝外退去。

    不一会儿,一小坛子的酒便被她搬了过来。

    楚辞用力掀开酒坛子封塞,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放进酒里浸了浸,拧干后,往辛儿的五心擦去。

    她一遍又一遍的擦着,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这法子能奏效。

    虽然在写药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留辛儿在身边照看一辈子。

    可做母亲的,但凡有点儿希望,谁又愿意自己的孩子变成傻子呢!

    “娘子。我也来帮你!”陆小郡王早在南郡王府的时候就见过楚辞这种降温法子,现在见她一遍又一遍地给辛儿擦身,忙上前要动手帮忙。

    折锦见状,也解了身上的帕子递给陆小郡王。

    陆小郡王接过后,用酒浸湿了,也帮辛儿擦起身子来。

    两人同时动手,坚持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辛儿身上的温度还是没有降下去。

    “要不,再用冰块试试?”陆小郡王见用酒擦身不奏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提议了一句。

    楚辞却摇了摇头,哑声道。“不行,辛儿太小了,要是直接用冰块,他会被冻伤的。”

    “那多包几层帕子呢?”

    “这样还会有效果呢……”楚辞苦涩地低声喃喃。

    一刻钟后,眼看着辛儿身上的温度又要回升。

    她不得不狠下心来,又用竹管给他喂了三口药。

    这三口喂下去,辛儿好像是被呛到了,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楚辞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的喉间又被痰堵住了。

    这般想着,她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再次覆上他的口,将堵在他喉间的痰吸了出来……

    漱过口后。

    外面。突然哗啦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孟璟暗自让韩赭去把太医院和京城中所有的名医都请了过来。

    “这是小公子的脉案,你们轮流看看,谁要是能救得了小公子,王爷便许他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韩赭将脉案往桌上一扔,看着外厅密密匝匝的名医们说道。

    这些人一听,当即起了心思,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看起脉案。

    看完后,又都像鹌鹑似的低下头去。

    惟有一个十几岁,看起来就不像名医的少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抿着嫣色的红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赭跟在孟璟身边这么多年,那是精的不要不要的。

    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那少年的不同,再一想他的师门。

    他突然朝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下道,“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宴鸣一听韩赭这语气,就知道他是一不小心露了相,还刚好被这韩侍卫给看见了。

    没办法,只能一点头,跟他朝偏厅走去。

    到了偏厅后,他也没有寒暄兜转,直接开门见山道,“宴公子,说实话,你可是有救治我们小公子的办法?”

    宴鸣听他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更加纠结了。

    韩赭却跟他耗不起,他一撩袍摆,直接跪了下去,“求宴公子赐教……我家主子就只有这么两位公子,要是小公子保不住,那我家主子的命也就去了一半!”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宴公子也是在佛门长大的,求宴公子慈悲这么一会,救救我们家小公子!”

    “只要救得活小公子,我在此可以向您许诺,摄政王府的任何东西,都随您开口。”

    宴鸣:“……”

    韩赭这话说的太重了,他实在无法拒绝。

    只得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索性直接跟你说清楚吧……小公子这病症我是治不了的,不公在承天寺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一个人能治!”

    “那人是谁?”韩赭起身,焦急地问道。

    宴鸣道,“是我师父觉明大师的师兄——已经退隐江湖的毒王袁晗。”

    毒王袁晗?

    听到这个名号,韩赭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疑道,“可这位前辈不是在三十年前,七十大寿过后就完全失去踪迹了吗?”

    宴鸣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就是我师父觉明大师也只是在十年前见过他一面。就是那一面,我亲眼看见他用了一个月的功夫,便将一个比小公子情况还要危急的一岁婴童给救了回来。”

    韩赭闻言,沉吟片刻道,“那你师父觉明大师呢,他会不会知道那位的行踪?”

    宴鸣叹息,“实不相瞒,也是十年前那次会面,我师父和毒王袁晗彻底的闹翻了,毒王袁晗曾撂下狠话,这辈子与师父黄泉不复相见。”

    所以说,他提供的线索还是没用?

    这般想着,韩赭的面色一下子消沉了下来。

    心里原本抱着的那一点希望,也像轻烟一样,转眼间不见了踪迹。

    宴鸣看他这副模样,对于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多此一举,也很愧疚。

    他微微沉顿片刻后,道,“可凡事总没个绝对,韩侍卫要是信得过我,那我现在就回承天寺,找师父问个清楚,看他还有没有旁的法子找到毒王袁晗的行踪。”

    韩赭心中却有几分打鼓,“都已经十年过去了……”毒王袁晗在不在世还是两说。

    宴鸣听出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但却不甚赞同,他留下一句,“总要尽人事”,便朝外走去。

    韩赭看着他飞快走远。

    微微敛容后,朝孟璟所在的主间走去,他将宴鸣刚才所交代的事情与孟璟仔细说了一遍。

    孟璟听罢,原本死气沉沉的面容就像被重新注入了一孔新鲜的泉眼一般,他当机立断地朝楚辞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后,看着她苍白狼狈的脸,哽声道,“世子妃,能否将苏州那支青龙卫的青四借我一用?”

    楚辞闻言,抬头朝孟璟看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激动道,“王爷……可是你寻到更好的大夫了?”

    孟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毒王袁晗的事。

    他怕她看不见希望。

    又怕她饱含希望最后却又落空。

    沉吟片刻后,只得将毒王袁晗的事,简单跟他提了几句。

    楚辞听她这般说着,心中倏地一动,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陡然抬手,从上面推下一串檀木珠串,递给他道,“王爷,你还记得这个吗?”

    孟璟听她这么说,目光一垂,落在了那珠串上。

    “这是……觉明大师得知你怀孕后,亲自送给你的,说有它在,兴许能帮你腹中骨肉挡去一劫……”孟璟回想着,将当时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形容的出来。

    楚辞点了点头,沉声道,“若是两个孩子注定会有一劫,那么我想,此刻便是应了劫,若是你让青四去寻觉明大师,记着将这珠串带上。”

    孟璟看着她重新焕发光彩的眸子,接过珠串,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娘子……”陆小郡王看到重新活过来一般的楚辞,也是松了口气。

    可心里又怕,这一切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轻轻地叫了楚辞一声,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小心翼翼。

    楚辞将他的眼神看得分明。

    继而扬唇一笑,握住他的手,宽慰他道,“相公,你别担心我了,你没听到吗?辛儿有救了,只好青四能将毒王袁晗带回来,那辛儿就有救了。”

    “娘子……”陆小郡王又叫了一声,然后再忍不住,伸手将楚辞捞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之后,两人就一直守在了辛儿的床边。

    整整两夜三天都没有合眼。

    孟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白日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只好晚上过来。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他和云太妃约定好要纳纯宵那天。

    刚入夜,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楚辞看着刚刚睡着的辛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折锦和折夏问道。

    折锦、折夏这几日虽然一直在云阶院伺候着,可外面的事情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情。

    听楚辞这么问,两人脸上都是一苦,谁也不敢先说出来。

    楚辞见状,不由冷了脸,提高音调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说!”

    “姑、姑娘……”折锦声音都颤抖起来。死死地垂着头,小声道,“外面、外面是……”

    “到底是什么?”

    “是王爷要纳妾!”

    “王爷纳妾?”楚辞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起来,她回过头,又看了眼床上生死不知的儿子,攥紧了拳头,冷笑道,“自己的骨肉还生死未卜呢,他倒是好心情,还有纳妾的闲情逸致,让他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