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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在医院的地下室里,坐得时间有点久了,感觉有点阴气,不免觉得身上有点发冷,心里就有些害怕。毕竟医院的地下室,晚上是有点渗人的,在四面八方的某一堵墙背后,也许就是天平间。

    算了,先离开吧,到地面上找一家馆子,吃一顿再说。我作为独身女性,不该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要不然,就更像是孤魂野鬼了。

    我把cd打开,有点声音,会有点人气感。飘出来的是蔡琴的一手曲子《恰是你的温柔》,这首歌真的是够老的,我感觉我对安迪的回忆,就像是一张破碎的岁月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谈恋爱,除了工作忙,匀不出时间谈恋爱,还有就是工作时间跟一般的朝九晚五刚好相反,我有空的时候,人家忙,人家周末双休,而我正是挣钱的黄金时间。自觉或者不自觉的,就没有了约会对象。

    还有就是跟安迪的这段开头开得太差了,让我对自己非常不自信。

    我本身就是胆小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迷恋韩岭那么久,也不敢表白,跟他表白了,被拒绝之后,就删除他的消息,把自己放逐掉,说白了,是没有胆子再面对他。

    又如被安迪分手,不敢去找他当面质问,除了因为自尊心放不下,还有一个原因也是胆小,我怕安迪说出一堆我不如他的新娘的话,那样子实在太难堪了。

    我怕面对难堪的局面,从小就怕。

    但是这十年,我还是面对了很多尴尬难堪的场面的。有一个不要脸的公务员男人,老婆是一个三本院校的钢琴老师,但是他们夫妻俩把自己的孩子的放在我们学校读书,但是免费蹭课,就是你无论怎么催他付费,就是不付费。用他的话说,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未必每个都有教师资格证,他不举报我们就是我们的守护伞,你看,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是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公务员的收入本来就高,更不用说,他这么一毛不拔。他老婆收入也高,看着也是个大学老师那样气质蛮好的样子的,内里确实不堪得很。

    我根本就是想硬钢,但是安妮说,别闹,闹开了,大家都下不去台,学校这么大,学生这么多,就当做是给贫困生免费了。贫困生免费我是愿意的,被这种特权阶级恶心,我是相当不能接受的,但是安妮叫我不管这件事情。她来处理,她处理的方式不过是一直让人家白读。诶……

    这种事情我都忍了,所以,下午那个家长的抢白,比起来,也不算是什么。

    我来到了“春和饭店”,点了河虾花蛤,盐焗蛏子,蒜泥生菜,豆腐鱼头。然后要了一份鲜榨橙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提醒我忘记点主食,让我选择面条或者米饭,我跟她说不必了,晚上不吃主食。

    菜很快就上来了,这家店的这几个菜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也就是为何这个店也不过是一个弄堂里的几十平方,生意一向相当可以。来的其实都是附近的老主顾,大家都好这一口。中间一段时间,厨师有事回老家,生意差了很多,好在老板娘直接把厨师变成丈夫,这家店才又红火地开下去了。

    我在这家饭店吃饭,也断断续续吃了五六年了。对于这家老板的这点私事,也算是门清的了。老板娘先前有一段婚姻,老公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一气之下离了婚,孩子也留给了男人。作为一个外乡人在明城打工,走投无路,做了餐馆服务员,但是人聪明肯吃苦,洗碗扫地,切菜炒菜,愣是从一个饭店行业的小白,变成了一个全能手。慢慢地,成了经理,出门谈业务也是胆子大得很。再后来,带着几个同事,出来自己做。因为掌握了整套流程,又带出来核心的厨师,所以,“春和饭店”的生意一开始就不差,尤其老板娘嘴甜,做事爽利,该送菜送菜,该送酒送酒,一段时间下来,就积累了基础的客户。一两年之后,就成了这条街比较有名的小餐馆。到了现在,这家餐馆都算是老餐馆了,但是老板娘大概是财气养人,看着也还不怎么老。四十来岁的时候,嫁给了三十来岁的小厨师,愣是把小厨师熬成了大叔,她自己保养得当,看起来反倒成了同龄人。这个老板娘跟安妮也是很熟悉的,安妮从她地方也没少学习保养秘诀。

    我一边吃饭,抬头看窗外的烟火色,有人步履匆匆,有人闲庭漫步,有白发相扶持的老人家们,也有年轻的男子捧着鲜花在花店门口等人。“春和饭店”的弄堂对面是一间花店,我也经常买点白玫瑰回去插着。

    每一盏灯后都有一户人家,每户人家又都有不同的故事。然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就如同我的回到明城工作,不过也是个俗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