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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了判官一掌后,江槿月似乎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身处于一片颠倒的世界,头顶有许多看不清五官的人在黑暗中行走,脚下却是一片血红色的海洋。

    那雾气腾腾的血海深处似乎回荡着一个声音,她努力竖起耳朵听了许久,依然只能听到模糊的呓语。

    那呓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声:“……醒醒啊!”

    江槿月猛然睁开了双眼,小王爷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二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都十分默契地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叹道:“太好了,幸亏你没事。”

    “你这姑娘真是有胆量,说跳崖就跳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小王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向上指了指道,“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山崖上有一棵树?”

    江槿月闻言微愣,那小王爷见她满脸不解,才继续解释道:“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就挂在那棵崖柏的树干上。我想着一直这么挂着总不是个事,又见崖底距离树干也不过几丈之遥,想着就算不慎跌落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便背着你顺着悬崖爬了下来。”

    听他这么说,江槿月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想来若是没有那棵崖柏,二人早就摔了个粉身碎骨了。

    一时间,江槿月又想起了方才那个面容慈祥的老人,难道这就是他让自己跳崖的理由吗?若是在山崖上被万箭穿心或是乱刀砍死,怕是绝无生机了。可若是跳崖,反倒有了死里逃生的契机。

    果然神仙就是神仙,心地善良、普度众生。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敢一声不吭地跳崖的?”小王爷见她沉默不语,眼中探究的意味更甚,倒也不遮遮掩掩的,只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看。

    江槿月心说:我怎么敢的?难道我要说,是城隍让我跳我才跳的吗?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缓缓地坐起了身子,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虽然身上有几处明显的瘀伤,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略带歉意地对那位小王爷说道:“王爷,实在抱歉,是我莽撞了。幸亏你无事,否则我……”

    “无妨,我还得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呢。毕竟我也没想到他们还留了后手,说起来那箭……罢了罢了。”小王爷摆了摆手,收回了视线后略一沉吟才说道,“本王姓沈,名长明。姑娘既于本王有救命之恩,便不须拘礼了,可直呼本王名讳。”

    这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是不一样,这位仁兄方才还是一副冷若冰霜又死鸭子嘴硬的德行,这会儿竟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江槿月百思不得其解,心说大约是磕到了头,不小心把脑子磕坏了吧。

    她又想起方才判官说,这位王爷一到地府就掉进了忘川,心道或许是这河水能让人返璞归真,卸下伪装成为赤诚之人。

    “这就不必了,俗话说君臣有别,礼不可废。”江槿月一点也不想和皇室的人扯上什么关系。她说罢便四下看了看,二人此时正坐在崖底,不远处就是山道了。

    沈长明闻言挑了挑眉,也不计较这些,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哦,如此也好。不知姑娘可还能走动?此处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恐生变故,我们还得尽快避开那些人的耳目返回城中才是。”

    两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若是再来几个刺客,怕是那判官也救不了他们的命了。江槿月冲他点点头,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了对方两眼,顿觉疑惑道:“你方才不是中了毒吗?现在可还好?”

    她这一说,沈长明也停下了脚步,面露疑惑之色却半晌不语,只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江槿月心中大致有了个猜测,却无法直言,只好抬头对着城隍庙的方向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而后便假装没事人一样跟着他往大路走去。

    几经周折,二人终于回到东城门外,心中都还记得方才那个刺客所说的话,也不敢贸然入城。

    江槿月躲在树后悄悄地探出头看去,只见那城门口多了不少佩剑的人,个个神色紧张。她一时拿不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只好低声问道:“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沈长明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笑道:“走过去就是了,那儿站着的是王府的护卫。”

    他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那些护卫倒也眼尖,一见到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跪下拱手道:“王爷!卑职救驾来迟,请恕卑职死罪!”

    “起来吧,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吗?”沈长明环顾四周后又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人了?其他人呢?”

    那侍卫闻言又拱了拱手道:“回王爷的话,有几人受了伤,卑职让他们先行回府了。其余的都去山上找您了……哦,对了,方才这几个人在城门口鬼鬼祟祟,问他们话又吞吞吐吐的,身上竟还藏着暗器。卑职刚把他们抓起来,您就回来了。”

    这侍卫身后果然有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江槿月和沈长明一看向他们,那些人就开始哭天抢地、直呼冤枉,个个都说自己只是布衣百姓。

    瞧着那几个人的装束打扮,倒是与寻常百姓无异,若非他们二人一早就知道城门口有刺客,此时怕也是要被他们蒙混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