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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苍野茫,星空万里。

    太白现,天下变;纵横出,乾坤定。

    这一句箴言被轶史阁传遍天下。

    然而,谁也不知道轶史阁为什么要放出这样的箴言,惹得朝野震惊,人心惶惶。

    不管轶史阁是何方势力,也不管这句箴言背后藏着什么阴谋,都不能阻止梁羽要去践行先破而后立的使命。

    颠覆时局,改朝换代,方是如今天下之大道。

    梁羽心知肚明,时机已到。宿命的大门悄然打开,只是不知道那一位横子此刻在哪里,又在做着什么。

    乱世,梁羽喜欢这乱世。

    他为这乱世而激动,因为乱世出英雄,也只有乱世才能先破而后立。

    草原的夜空,星星都变得更加璀璨耀眼。

    那颗太白金星也在东南方若隐若现,藐视天下。

    大唐王朝即将风云变幻。这天下只怕要再次迎来更替沉浮。而他梁羽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夜空下,火堆旁。

    梁羽一边借着火光绘制着地图,一边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梁羽不知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因为他只有师父,没有父母。

    自懂事以来,他便已经是洞庭湖边一位教书先生的养子。

    梁博,字换知,洞庭人氏,教书于洞庭湖边一个小县城的私塾。

    他为人温文儒雅,博学多才。

    结发妻子患病早死后,他始终未再娶,人过中年才收养一子,便是梁羽。

    那年苏杭地区连续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水患严重。庄稼颗粒无收,灾情遍地。朝廷不但不闻不顾,还强行征收苛捐杂税。

    百姓被逼得没有了活路,人性之恶,显露无疑。于是乎,匪乱四起,杀人越货,强取豪夺。

    被杀死的人,被饿死的人,到处都是。哪怕是乱葬岗,都已经没有了埋骨之地,尸体只能被随意堆放在一起,随着风雨侵蚀而渐渐腐烂发臭。

    梁羽便是梁博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将孩子抱回来的那天,梁博伏案翻书,想帮他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此时刚好一根雪白的羽毛从屋顶的横梁上飘飞下来。羽毛在空中打转,轻盈无比,如梦似幻,最后缓缓落在书桌的墨砚中,染成黑色,与墨水浑然一体。

    梁博灵光突现,便帮这个孩子起名梁羽,字即墨。

    他万分欣喜,于是提笔蘸墨,题诗一首。

    梁上落白羽,轻灵半空中,翩然绒砚墨,即隐如幻影。

    他常说,梁羽这个孩子来得如梦幻一般不真实,仿佛是上天冥冥中注定让他在死人堆里活过来似的。

    梁博年轻时便是洞庭湖一带有名的才子,学富五车,为人也风流倜傥。正如坊间传唱,洞庭有俊才,翩翩如换知。

    当年洞庭湖第一大帮派南湖帮帮主洪磊的女儿洪菲在洞庭湖上泛舟,只是远远望了梁博一眼,便一见钟情。

    后来洪菲还不顾洪磊反对,毅然与梁博相识,并离开南湖帮与他私定终身。只可惜上天妒忌,好景不长,洪菲第三年便得病死去。

    梁博悲痛欲绝,将洪菲焚尸成灰,扬于洞庭湖中,从此与洞庭湖相伴,教书于湖畔,再也没有离开过。即使有权贵劝说他上京赶考,他也从来不为所动。

    梁博学识渊博,无论是四书五经,茶道音律,甚至兵法术数,皆有所涉猎。

    梁羽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梁博的悉心教导,所以从小就有着非一般的见识。

    无论是诗书礼乐,还是兵法策论,他都造诣颇深,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让梁博也自叹不如。

    除了梁博,其实梁羽还有一位如父如师的人,他对梁羽的影响甚至比梁博还要大。

    梁博教会了梁羽许多学识,但那位神秘的恩师却为梁羽打开了一扇门,一扇窥探天地乾坤的大门,让梁羽懂得了什么是天道无常,变化莫测。

    当然,他还给梁羽带来了一个宿命,一个专属于纵横家的宿命,践行着那天地间不变的法则。

    这个神秘人姓甚名谁,连梁羽也不知道。梁羽只知道他叫翰先生。

    翰先生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洞庭湖,见到梁羽时,兴高采烈,说宿命来了,宿命来了。于是乎,他便强行要梁羽跪下,磕头拜师。

    韩先生说,梁羽便是那宿命之子。注定是要纵横天下,搅动时局。

    在梁羽看来,这位翰先生,能人所不能。他讲见识,论百家,无论是佛道儒三大思想,还是阴阳家兵家法家墨家众多教派,都能高谈阔论,让梁羽大开眼界,佩服无比。而且,他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也非常熟悉,谈起来头头是道,精辟独到,更是让梁羽受益匪浅。

    梁羽十三岁那年,梁博由于思念洪菲过度,旧病复发,久久未能治好,最后郁郁而终。从此以后,梁羽便和这位翰先生相依为命。

    在洞庭湖的时光,也许算得上梁羽过得最安逸的时光。然而这一切都在梁羽十六岁那年变得面目全非。

    梁羽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中秋。就是在那一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老师。

    那一夜,月亮很圆很亮,悬在洞庭湖面上,仿佛触手可及。梁羽和翰先生在望湖亭赏月,吃着精致的点心,喝着清冽的酒水,高谈阔论,其乐融融。

    也就是在那一夜,翰先生向梁羽说了纵横家的种种情况以后,便让梁羽离开洞庭湖,游历天下,静待有朝一日,太白现,纵横出。

    翰先生仰望星空,深沉地说,这乱世就要来临,作为纵横家的纵子,要寻求先破而后立,天下间自然万物才能得以循环,否则这世间便会变成一潭浑浊不堪的死水。任何一个朝代,时间一长,都会变得僵化腐朽,如果不破,世间疾苦循环不竭,便是天谴。

    纵子的存在,就是为了改朝换代,优胜劣汰,破除这天谴的。只有战争,才能让死水一般的时代,重现生机。

    夜色渐深,翰先生突然取出两柄长剑。

    他缓缓对梁羽说道:“羽儿,月赏了,酒喝了,点心吃了,道也论了,不如我们舞剑如何?”

    梁羽还未曾和翰先生正儿八经地比武切磋过,当然乐意。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长剑,走出望湖亭旁的空地上,摆开架势,恭敬道:“请老师赐教。”

    翰先生微微一笑,挥剑前刺,喝道:“看好了,这招叫刺秦,乃卫国朝歌人荆轲所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剑一出,梁羽便感到了这招的杀气腾腾。

    翰先生出手时明明离梁羽还有十步之遥,但只在刹那恍惚间,剑已经刺到了梁羽跟前,直取眉心。

    梁羽心中惊叹,好快的剑,简直就是百步穿杨。

    是杀气!梁羽感觉到了翰先生的杀气。这不是什么比武切磋,这是生死相搏。

    梁羽慌忙挥剑格挡,展开身法,借力使力,闪了开去,躲过一劫。